文/suckfith 1 杜力又做了那个噩梦,梦里,他总能听到女人可怕的惨叫声,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弥漫在一片浓重的黑暗里。 2 清晨,杜力醒的很早。从卧室里出来,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一份做好的早饭,他父亲杜山已经上班去了。 杜山是一名内科医生,从业几十年,一向工作勤恳,早出晚归,有时候夜里值班,会直接在医院里睡下。 杜力读高三,因为学业繁忙,常常放学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功课,连杜山什么时候回来,什么离开都不知道。一天里,他们父子俩能打照面的时间不多。 杜力没有母亲,她在他出生时就难产死了。这是杜山告诉他的。 吃过早饭杜力就上学去了。 他就读的学校是北川一高,算是市里的重点。但杜力不是考到这里的,而是在高二那年转学到此处。因为杜力失忆了,杜山认为继续在旧学校读书只会给他带来困扰,索性带他离开南行市,来到北川市,安排进了北川一高。 的确,杜力失了忆。他高一结束后的暑假里,出了场车祸。肇事司机将他送到医院门口后就逃之夭夭,好在他有个出色的医生父亲,亲自给他做了手术,救回了他一条命。但车祸也带走了他过去十六年的全部记忆,甚至带走了他一部分智力。出院后重新入校就读,杜力学的很吃力,成绩常常倒数,一两年之后才慢慢有些好转。 3 杜力这阵子上学,班里传起一件事。住在附近的一个独居老人被杀了,尸体在屋里躺了很久,还是房东上门收租才发现的。 对于枯燥乏味的高三生来说,这件事足以撑起一段时间的课间闲聊话题。 双休日时,杜力想起这件事,和父亲说起,两个人闲话了一段。 杜力看过报纸上的详细记载,死者名叫江元,年五十岁,一年前搬到北川市。死亡时间是5月27日夜里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发现尸体时房门是锁住的。这种锁是内嵌式,一撞即锁,但锁住后必须从里面打开,或者从外面用钥匙打开。 房东于6月1日清晨上门收租,敲门半天无人回应,以为死者还在睡觉,就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才发现死者已经死亡,当下立即报警。 警方勘察现场,发现现场凌乱无比,一片狼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判断为入室抢劫杀人。 尸检发现死者的致命伤为后背的刀伤,开在心脏处,凶器没能找到。 因为死者居所有些偏僻,案发又在深夜,所以没能找到目击者。 杜力向父亲述说了这些事,杜山有些感慨,“没想到我们这片小地方居然发生了命案。” 杜力问,“爸,您觉得凶手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杜山摇了摇头,“我哪能知道,我不过是个医生,做的是救死扶伤的事,哪里清楚这些。” 杜力一想也是,兴许父亲还十分反感这样煞气重的事。他想起自己常做的噩梦,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父亲,或许是自己学习压力太大了吧。 4 第二天杜力在学校上课,班主任忽然让他去一趟办公室。他在那里看到了两个警察,他们拿了张照片给他看。 杜力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男生正在打篮球,背景是学校的图书馆,拍照者似乎是站在校门外拍的,因为离得有些远,只能看见一抹跳跃的影子。他记得那天天气很热,自己还脱了上衣,裸着上身打球,最后以三分之差赢了隔壁班的体育委员。 杜力有些惊讶,“你们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两个警察分别叫张晨和徐丰。徐丰说,“这是从江元的遗物中发现的,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杜力记得江元是那个死去的独居老人,但他确实没见过他。他老实地回答,“我不认识他。” 徐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发现这孩子虽然高三了,但个子却不高,比自己稍矮一些。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杜力。” “你父亲是谁?” “杜山,他在北川市医院上班。” 徐丰想了想,“我见过他,他给我家人看过病,是个出色的内科医生。” 杜力点点头,没有说话。 另一个警察张晨忽然开口问,“你多大了?” 杜力说,“18。” 张晨扭头问徐丰,“那个叫江宁的孩子是几岁?” 徐丰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资料,“案发时江宁12岁,现在两年过去了,应该14了。”他瞄了一眼张晨,“你不会怀疑这孩子是江宁吧?怎么可能,14岁和18岁之间还是有差距的,况且我见过他父亲放在办公桌上的照片,上面的人就是他。” 张晨摸了摸下巴,“我就是猜测一下……” 杜力听他俩一来一去的聊天,也没听懂什么,正好上课铃响了,他道了声别就离开了。 5 徐丰和张晨后来又去了趟杜山的医院办公室,在他百忙抽空中进行了一次询问。 两个人把那张照片递给杜山,杜山看了看,问出了同样的疑惑,“这是我儿子的照片,你们怎么会有?” 徐丰把照片的来历解释了一下,顺便道出了两年前发生在南行市的那件案子,“最近附近出了件命案,一个叫江元的男人被杀害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我们调查发现,在两年前南行市的一件未破的入室抢劫杀人案里,江元正是那案子的当事人。江元曾有一个四口家庭,但在一夜之间,他的妻子与十五岁的女儿都惨死于家中,家里一切值钱物品都一扫而空,江元因为出差才幸免于难。但在这之后,他的小儿子江宁就失踪不见了。我们查了当年的案宗,发现当时现场勘察得出的结论是,惨案发生在客厅里,但当时江宁应该一直躲在卧室衣柜里,逃脱了凶手的残害,但最终为什么会失踪却一直没有结论。” 杜山听完,摊了摊手,“二位告诉我这个,是有什么用意?” “您认识江元吗?” “认识。” “认识?”徐丰一惊,“您和他是什么关系?” 杜山看了他一眼,“医患关系。他来找我咨询过一些病情,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又遭遇了那样的事,身体故而每况愈下。” 徐丰眼中的希望破灭了,“那江元的遗物里发现了您儿子杜力的照片,您不觉得奇怪吗?” 杜山想了想,“兴许他是觉得我的儿子与他失踪的孩子有些相像吧。” “我们看过江元的全家福,两个孩子的相貌还是有些差距的,何况年龄也差了四岁。”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是江元本人,怎么会清楚他的用意。我每日的工作量你们也清楚,对这种事委实不愿意费神。” 这就有点要赶人的意思了。两个年轻的警察面对这位业绩优秀的老医生,有些不知所措。 徐丰的视线落在了办公桌上的照片上,上面的杜力看起来比现在的模样要年幼一些,大概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照片上的男孩相貌秀气,白色短袖在阳光下被照地有些晃眼。他站在一堵长满爬山虎的矮墙前,头顶几乎与墙头齐平,四肢瘦瘦的,看起来却充满朝气。 徐丰指着那照片,问,“杜医生,这墙在北川市似乎很少见,杜力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是?” 杜山看了一眼照片,淡淡地回答,“这是在南行市的旧住处拍的,两年前我们才搬到北川。” “你们搬过家?方便透露一下原因吗?” 杜山扫了他们一眼,“我从南行的医院跳槽到这里,自然就把家搬过来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院长。” 徐丰连忙摆手,“我们信我们信,您一定不会说谎的。” 杜山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们,低头研究着病例,“如果没其他事,请回吧,以后也不要再去找杜力,他马上高考了,我不想他被一些不相干的事打扰。” 6 杜力每天上学时都会经过江元的案发现场,虽然他不太愿意经过,但那是唯一一条去学校的路。 他不至于为了躲避一点不吉利的东西,而刻意绕远,耽误上学的时间。 这一天他上学,快走到江元住处时,就看到几位环卫工人聚在一个垃圾桶前,有些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他本不在意,但经过时还是听到了一些碎语。大概能听出来,是这几位工人收垃圾时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兴奋地讨论该如何分享。 杜力在走路的时候心里稍微想了一下,他记得江元的案子是入室抢劫杀人,而发现值钱物品的垃圾筒正好离案发现场不远,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但他也只是想了一下,就不再思考了。快高考了,每天背书背单词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费这些无关紧要的神。 说起来寒假快到了,天气越来越冷了。杜力经常打球,运动神经好,倒不是很怕冷,但路上却总能看见一个用厚厚的大围巾和帽子把自己裹的只剩一双眼睛的人,有些罕见,看起来也是个年轻人,没想到这么怕冷。 7 由于牵扯到两年前的旧案,为了破江元的案子,徐丰与张晨不得不来到南行市的案发现场,江元的旧家。 由于发生过命案,房子至今没能重新租出去,一直空着。 两个人在布满灰尘的屋子里四处勘察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新线索。中午,他们在附近找了个拉面小摊吃午饭。 小摊开在一堵墙前,墙头上长了许多爬山虎,看起来是从墙后延伸出来的,想必墙后面应该是长满了的。 徐丰想起杜力的那张照片,猜测墙后应该就是杜医生的旧家了。他吃完面,走到墙根前,才发现这墙其实很矮,与自己差不多高。 徐丰踮起脚尖看了眼墙后,发现这里已经有了新住户,院子里晾满了衣服。 他闲来无事,向小摊老板打听,“师傅,你认得这墙后的房子过去的住户吗?” 老板一愣,接着想了想,“你说的是杜医生吧,他两年前就住在这里,他可是个厉害的医生呐。” “你认识他?”张晨凑过来问了一声。 “我不认识,”老板摆了摆手,“不过我有个表妹认识他,他给我表妹做过手术。她就喜欢杜医生,听说他离开南行医院后,还难过了一阵子。不过也难怪,杜医生那么优秀,有大医院挖走他也正常。他走了以后我们这一片的女人们都伤心了好几天。” 张晨有些咋舌,虽说见过杜医生,确实是个上了年纪仍然精神赫赫,双目有神的人,但不至于魅力这么大吧。话说自己前阵子相亲才因为做警察而被女方嫌弃,果然还是医生这行比较吃香啊。 8 寒假很快就来了,杜力不用再上学,每天都闷在家里做功课,除了出门买食物。杜山也知道他正在用心备考,不常打扰他,于是父子俩一个寒假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快开学的那阵子,因为功课基本都做完了,倒有些松懈,杜力闲时会出门逛逛,晒阳光浴。 这一天天气好,杜力出门溜达。虽然阳光温暖,但气候仍然是寒冷的,路上他又看到了那个总用大围巾和帽子把自己裹成明星出行一样的年轻人。出于好奇,杜力多看了他几眼,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真是又破又旧,围巾和帽子也像是被扔进垃圾桶里淘汰掉的款式,极其老旧。 杜力正要移开视线,却不想被那人看见了。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了几秒,杜力心中打了个寒颤,好冷的眼神。 9 杜力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家里空无一人。 他有些无聊地在屋子里四处走动,走到杜山的卧室里,那里干净整洁地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床上是叠好的被子和枕头,杜力盯着那枕头看了一会,觉得有些古怪。他印象里父亲一直用记忆海绵枕,因为对身体非常好,而现在却换成了普通枕头。 他想了一会,伸手拿过枕头,将枕芯拆了出来。那是一件普通的短袖衣服,底色是白色,因为时间的缘故有些微微发黄,衣服前后都有大片的红色做点缀,红白相映,有些抽象但却莫名的好看。 杜力将衣服又塞回枕头里,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有些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换枕头了。 10 临开学前一天,2月10日,北川市又出了一件命案。死者于下午两点在一间废弃仓库里发现,报案人是几名流浪汉。 这家仓库废弃多年,一直是流浪汉们躲避风雨的聚集地。就在2月10日下午,几位流浪汗因为语气不和发生了冲突,争执中他们碰到了堆在仓库角落里的破旧篷布。就在掉落的篷布后面,一具已经死亡多时的尸体露了出来。 警方很快进行了勘察,发现尸体时,死者身穿一身破旧衣物,一张脸被帽子和围巾裹了大半,但拿开来,就会看见一张可怕至极的脸。那张脸完全被砸烂,面目全非,颧骨几乎被砸碎,根本无发辨认五官。 他们后来又在案发现场发现一块坚硬石块,上面有锋利的棱角,并且沾有细碎的血肉。经过检验,正是凶器。 法医在尸检中发现死者的一只手攥成了拳,用力扳开后才发现里面是一颗纽扣,之后又发现死者背上一块巴掌大的地方也是血肉模糊,被石块猛力划烂了,几乎能看见里面的肋骨。 纽扣的来历警方经过侦察,确认为是死者身上所穿衣服上的。 尸检确定死者死亡时间为2月6日上午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由于无法辨别死者相貌,只能通过骨骼年龄判断死者大约13岁到16岁之间。 11 徐丰打算做一份认尸报告,也许能确认死者身份。但一位报警的流浪汉告诉他,死者可能是他们其中的一位流浪伙伴,从不透露姓名,也从来不摘掉帽子和围巾,但那身东西他是认识的,就是那位伙伴的打扮。 徐丰问他,“你敢确定吗?” 流浪汉犹豫了一会,“不敢……因为那个死掉的人好像比他矮一点,但那身衣服肯定是他的。而且就在前几天,他正好失踪了,我们也没去找他,以为他流浪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又问,“你们那伙人,全都没见过凶手的样子?” 流浪汉点点头,“我听你们说他是6号中午被杀的,那时候我们都不在仓库,出去要饭了,”顿了顿,害怕被牵连上似的,又补了一句,“每天都这样。” 徐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12 杜力又开始做噩梦,还是那个恐怖的梦。梦里,他总能看见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女人,鲜血从她胸口的血洞里汩汩而出。她趴在地上,颤抖着身体。在她身旁,站着一个同样战栗不已的女孩,她尖声叫着什么,直到一把水果刀穿透进她的身体。 叫声停止了,那趴在地上的女人也停止了身体的颤抖。 一切仿佛归于死寂。 13 开学过后,杜力去上学,不意外地接收到了同学们对于他忽然长个子的羡慕,以及步入变声期的惊讶。 接下来的开学考试杜力考砸了,成绩一落千丈,他归结于总是做噩梦的缘故。 杜山对于他骤然降落的成绩也是吃惊,杜力索性把自己做噩梦的事全盘告诉了他,包括梦里的场景。 那两个被杀害的女人和女孩,她们惊恐的面庞总在他的梦里挥之不去。 杜山听完,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杜力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却忽然听他开口道,“梦里,你真的看清了那个场景吗?” 杜力点了点头。 杜山看向他,忽然沉沉叹了口气,“梦都是假的,你读了这么多年书,心里不会没有数。” 杜力“嗯”了一声。 杜山又说,“你知道我精通各科医术,哪怕现在做内科才两年,也依然是院里最受欢迎的医生。” 杜力点了点头,“我知道。” 杜山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怎么会知道?” 杜力愣了愣,很快就面色就苍白起来,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杜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温和,“不必这样,我们毕竟是父子。” 杜力沉默了一会,“您……是怎么发现的?” 杜山想了一会,“我只是想起来不久前警方告诉我的一些事,不过放心,我什么也没说。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你。这两年来,哪怕事情表面看起来万无一失,我也随时做好了为自己教子无方的过错承担责任的准备。”他叹了口气,“我早先看了报纸,原本还不肯确定,但眼下应该是确切无疑了。” 杜力的眼神颤了颤,“您不怨我?” 杜山摇摇头,“我们都罪无可恕,谈不上谁怨谁。当年由于我的疏忽,才留下了后患,为了保住真相,我不得不去做违背医德的事。” “您指的是……” 杜山叹了口气,“我总归是逃不脱的,你却还年轻,未免太不值得。” “作为父亲,我确实失职,但我已经尽可能在弥补了。” 15 一大清早,徐丰就接到消息,有人来警局自首。 他来到审讯室时就愣住了,那里面坐着的赫然是他曾见过的杜医生,杜山。 负责审讯的警察问他,“犯了什么事?” “杀人。” “杀了谁?” “江元,周芬,江慧,以及最近被杀的乞丐。” “证据呢?” “我带来了我的枕头,它能证明我杀了周芬和江慧。江元和乞丐的死,我可以向你们讲述作案细节。” 16 推理全部真相。 (补充:杜力的妈妈在生他时就难产死去,是杜山亲自负责的手术,因为不放心将她交给其他医生,却不想手术失败了反而害死了她,所以后来杜山一直潜心钻研医术,为的是不再犯这样的错。补充这些是为了解释杜山精通医术的原因,以及杜力的妈妈与案件并无关系。)
答案公布:
两年前,杜力十六岁,他母亲早逝,父亲杜山告诉他,母亲是生他时难产而死的。所以他一直没有妈妈,而杜山是医生,常常忙于工作,对他疏于关心,因此父子俩没什么感情。 此时杜山的职业是整容医生,因为医术精湛,很受附近女性的欢迎。 杜力十五岁那年,他们住在南行市。杜山给他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他站在一堵长满爬山虎的墙根前。这张照片后来被杜山放在了医院的办公桌上。 十六岁那年的高一暑假,他为了一点钱而入室抢劫,在一个深夜里,他用一把水果刀残忍杀害了一个女人和她十五岁的女儿,只因为她们叫嚣着要报警。 他准备离开时,无意间看见了桌上的合家照,那上面赫然还有一个小男孩。他害怕这孩子躲在暗处看见了他的长相,然后去报警,于是在屋里疯狂的寻找。却没想到他一直躲在卧室的衣柜里,杜力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跑出了大门,朝外面跑去。 杜力追上去,正好看见一辆车飞驰而来,将那孩子撞了出去。他心中暗喜,觉得万无一失了,便悄悄离开了。 回到家,杜力才觉得后怕,一连串杀人坐牢的恐怖联想充满他的大脑,他决定要逃。杜山下班回来时,他已经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他向父亲全盘托出,杜山气急败坏,但也无力转圜,只好给了他一笔钱,让他逃出去。 杜力又说起那个出车祸的小男孩,杜山想起夜里医院确实送来一个车祸重伤的孩子,面目全非,浑身是血,说出来之后杜力便极力祈求父亲能刻意治死他,因为那孩子很可能看到了他的长相。 杜山身为医者自然做不到这一点,他告诉杜力男孩的诊断结果是很可能失忆,这样就不会记得那些事情。明天他会亲自给他做面部修复手术,并且将他整容成杜力的样子,一来可以防止别人发现“杜力”的消失,二来也可以给那孩子找到一个可以安置的去处。 杜力离开后,杜山的手术也成功了。只是杜山没有注意到这孩子的后背有一块特殊胎记,这胎记成为了后患。 之后为了保险起见,杜山在跳槽到北川医院后,就改了行做内科医生,并对醒来后的江宁隐瞒了这一点。因为担心江宁在哪一天恢复记忆后,发现自己相貌全变,联系到做整容医生的事,会怀疑起真相。 由于江宁不过十二岁的年纪,还在读初一,因此转学到北川一高时,完全跟不上学习进度,成绩一度非常差,直到高三时才慢慢好转。 周芬与江慧的案子已经判定为入室抢劫杀人案,但却一直未破。 杜山暗暗庆幸,却没想到江元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江宁的事。 一年前,江宁听住在北川的亲戚说,在北川一高里见到背上长着与江宁一模一样的胎记的男孩,只是长相并不是江宁的模样。 虽然可能是巧合,但江元还是搬到了北川市,并偷拍下了一张江宁打球的照片,照片上他裸着上身,后背的胎记虽然并不显眼,但江元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太相似了,他几乎觉得这就是他的小儿子。 因此他开始着手调查当年的案子,希望能查出什么线索。他打听到案发当夜南行医院送来一个车祸重伤的男孩,由一名叫杜山的医生负责治疗。 他觉得那很有可能是江宁,于是又打听了杜山的新医院院址,前去询问这件事。两人在医院办公室见了一面,杜山简单敷衍了过去,心中却意识到这件事的真相极有可能瞒不住了,他无法拦住一个迫切思念儿子的父亲,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他。 于是在一次值夜班结束后,他在回家的路上去了一趟江元的家。这个独居老人的家门在深夜里必然是关着的,而杜山在门外只说了一句可以告诉他关于江宁的去向的话,就骗得这扇门的开启。 江元激动的邀请他进门,而才一转身,一柄水果刀就从后背插进了他的心脏。这是作为一名的医生的好处,能准确找到人的心脏位置。 江元死后,杜山拔出了刀,刻意伪造了入室抢劫杀人的现场,并拿走了值钱的东西,但在出门后,他就顺手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 后来江元的尸体被发现,牵扯出两年前南行市的那件案子。警方在现场搜到“杜力”的照片,之后徐丰拿着照片去学校找了“杜力”,没问出什么,倒是发现这个男孩个子不高,比自己还矮一些。 之后又去找了杜山,他告诉杜山两年前的案发现场是客厅,但江宁却是一直躲在卧室衣柜里的,应该没有被害,但却失踪了。杜山的态度有些敷衍,徐丰无功而返,但在杜山的办公桌上,他看到了杜力的那张照片,他站在一堵长满爬山虎的墙前,头与墙头齐平。 江宁在一次上学时发现路边的环卫工人从垃圾桶里捡到值钱的东西,正在兴奋地讨论如何平分。他没有深想这件事,但那些确实是杜山在作案后随手扔掉的物品。 此时他注意到一个总用围巾和帽子把自己裹得只剩眼睛的年轻人,这是真正的杜力。他花完了杜山给他的钱,并且发现那件案子一直未破,就希望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份里,过正常的生活。但一直未找到时机,他只能过着流浪的生活,并且不敢曝光长相。 徐丰与张晨来到南行市调查旧案,在一家小摊吃面时,徐丰注意到一堵被爬山虎伸出墙头的墙,他猜测这正是杜力那张照片的背景墙。他走到墙边时,发现墙并不高,墙头与自己的个子齐平。 (暗示两年后的“杜力”并非是照片里的杜力,因为照片上十五岁的杜力个子已经与墙头齐平,也就是与徐丰差不多高,但在学校里他的个子却是比徐丰矮一点。况且已经过去了两年,个子就算不长也不可能会缩短) 后来杜力将时机选在了江宁放寒假的时候,因为隔了一个月没见,忽然长高或变声,也能得到同学们的理解。 他在江宁一次外出逛街时,将他骗到一间废弃仓库里。杜力露出杀意后,两个人就起了争斗。争斗中,江宁无意间扯下了他衣服上的一粒纽扣,最后杜力还是占了上风,用一块石头砸死了他,并将他的五官砸碎,让人无法分辨相貌。之后他互换了两人的衣服,同时也发现了江宁背上的胎记,担心这块胎记会暴露他的身份,于是也用石块划烂了。 而那粒纽扣却留在了江宁的手中,因为尸检时发现手掰不动,所以是死前握在手心里的。由于两人互换了衣服,故而警方才认为纽扣是他身上所穿衣服上的。 由于杜力平时和流浪汉们一起厮混,因此熟悉他们的外出时间,特意选择了在他们都不在的时候犯案。 杜力回到家,发现了杜山枕头里的衣服,白底的短袖正是当年他拍照时穿的衣服,上面的红色是两年前他作案时沾上去的血。 他明白了父亲之所以留下了这件衣服,是因为他随时都在准备为自己顶包,因此忍不住喜悦,只要父亲去自首了,他就可以从此高枕无忧了。 (如果只是出于思念,大可以用杜力的其他衣服做枕芯,况且这件衣服作为作案的物证,杜山如果没有选择毁掉它,一定是有其他用意了,那就是为了给儿子顶罪做准备) 因为杜力离开学校两年,一直没有学习,所以开学考试考的很差。 后来为了能让父亲早日去自首,杜力编出一个做噩梦的谎言,让父亲觉得江宁的记忆快要恢复了,这也就意味着真相即将不保,为了保住自己他一定会去早早自首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杜山曾从警察徐丰的口中得知,当年案发时江宁是躲在卧室衣柜里的,根本没有目击现场,也就不会清楚地看到自己母亲与姐姐被杀的场景。 (因此江宁的噩梦是只有声音,没有场景的,他唯一能看到的只有浓重的黑暗。) 杜山问杜力,“梦里,你真的看清了那个场景了吗?” 杜力点点头。 杜山一瞬间确认了他的真实身份,他想起曾经看过报纸上关于废弃仓库案的报道,知道死者就是江宁,而凶手正是眼前真正的儿子了。 之后他用自己改行的事做试探,杜力果然上了当。 “你知道我精通各科医术,哪怕现在做内科才两年,也依然是院里最受欢迎的医生。” “我知道。” 杜力确实知道这件事,但江宁是不知道的,因为杜山告诉他自己一直做内科。 杜力知道自己暴露了,但杜山却没有生气,他本就做好了准备,知道自己到了该去承担教子无方的责任的时候了。何况他也确实杀了江元,犯了罪。 第二天,杜山去警局自首,用那件他枕了两年的衣服做物证,以及自己与杜力告诉他的作案细节,向警方供证自己是三起案子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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