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伤蓝 (1) 我是一个囚犯。 身上淡蓝色的囚衣,告诉我,我是一个囚犯。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此,我丢失了许多记忆。 在我入狱之前,我是谁,犯了什么罪,我是否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我通通想不起来了。 一个小时前,监狱暴动,那些臭名昭著的恶棍,也许称呼他们为恶棍并不合适,我人格也高贵不到哪儿去,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家伙杀掉了大腹便便的看守,然后抢了一条船,逃离了位于郊区的监狱。 我不确定这里离陆地有多远,这是座荒芜的岛屿,上面只有毒虫与野兽,毫无人烟,这都得拜那条汽油耗尽的破快艇所赐。 这别提多糟糕了,但至少现在这座岛将不在孤寂,因为我们一行有10人,只是可惜没有我最爱的舞女和威士忌酒。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可怕的黑夜终于快过去了。 我们一行人在一株千年古树下摊开四肢过了一夜,然而劲哥没有睡,他自告奋勇在火堆边为我们守夜。 劲哥就是带我们来到这里的老大,没有人知道他真名叫什么,但大家都叫他劲哥,我想,也许是他名字里有一个劲字吧。 听茶蛋说,劲哥是东三省臭名远扬的恶棍,他在入狱前有个看似幸福美满的家庭,老婆儿子热炕头,真正的人生大赢家。只是这种假象没有持续多久,事情开始急转直下,他那肥大的脑袋上的不知何时,戴上了一顶绿油油的绅士礼帽,这事情,换谁也不能忍。 所以,在一个雨夜,劲哥割下了儿子的脑袋,用一把剔骨刀,把老婆和情妇捅死在床上,把他们的心脏掏出来,放在油锅里烹饪了吃。 茶蛋入狱前是干老荣营生的,也就是小偷,别小瞧他,他能不费吹灰之力,把你的裤衩子给扒下来,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把手伸进银行,银行那是什么地方,偷谁的钱也不能偷国家的钱,对吧。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出来的时候,我就醒了,事实上极度的恐惧使我通宵未能入睡。 醒来后,身体疲惫困倦,肚子上传来空空的声音,强烈的饥饿感侵袭着我,我距离上一顿晚餐,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我拼命的控制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最后成功的使自己振作起来。 (2) “把你他妈的那肥大的屁股从地上挪起来。”劲哥操着浓重的嗓音吼了起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对着睡梦中的恶棍们大脚招呼过去。 众人虽然心有不满,但都老实的爬了起来,看得出来,他们对劲哥心存畏惧,事实上也是,和一个连自己孩子都可以无情杀掉的杀人犯呆在一起,怎能不让人恐惧呢。 除了黑煞,这家伙是劲哥的死对头,唱反调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此时他还在地上假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黑煞原名叫啥没人知道,但他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背负了十几条人命的主儿,能好到哪儿去。 “我说把你那肥大的屁股从地上挪起来。”劲哥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 “你没有资格来他妈的命令我。”黑煞霍的站了起来,狰狞着脸。 劲哥此时似乎没有针锋相对的心思,他摞下一句话,“那你他妈就继续你的美梦吧。” 劲哥说完,就挥了挥手,他告诉我们,他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栋荒芜的古堡。 这个消息,毫无疑问,就像在平静的水面丢入了一个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 虽然黑煞没有脑子,但不代表他很蠢,他没在吭声,只是那三角眼下隐藏着的恶毒,此时又增加了几分。 我们在草莽间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然后我们看到了。 是的,高耸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栋巴洛克式古堡,那狭长的阴影无不在昭示着它过去辉煌的历史。 我们寻着杂草丛生的碎石路来到古堡前,随着一阵老掉牙的吱呀声,古堡应声而开,就像潘多拉打开了死亡的魔盒。 (3) 我们的命运,将在今天发生改变。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让人没有一点防备。 第一个出事的人是洛克,他因杀人强奸罪而入狱,此时的他,似乎得到了他该得到的教训。 洛克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双手和双脚捆着麻绳,绑在床架上,嘴里塞着他的臭袜子,他的肚子一片血肉模糊,凶手割开了他的肚子,让他看着自己流血而死。 这是我们进入古堡第二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我说的发生,并不是说命案是在这时候发生的,谋杀可能在我们进入古堡的当天夜里就已经发生了。 总之,现场一团糟。 让我们把时间回到进入古堡之后吧。 “我们来到了亡灵的乐园—幽灵岛!”花皮突然吼了起来。“幽灵岛,那个传说中的幽灵岛,我们都会死,一个都别想逃。” 花皮是个瘸子,他因为杀人潜逃到一个村落,然后死性不改,又强奸了村长的女儿,然后愤怒的村民当场打断了他的狗腿。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黑煞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猎刀,架在花皮的脖子上。 那柄猎刀在艳阳下闪着森冷的粼光,如一条毒蛇在吐着蛇芯。 此时的花皮没有了当初在监狱的嚣张跋扈,有的只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恐惧,他又怪叫了一声,“劲哥,我们必须离开这儿。” “天快黑了,这恐怕不可能。”劲哥耸了耸肩,“这里极其空阔,在荒岛中这非常难得,没有特殊的原因,我们就住在古堡里面。” 花皮咬着发白的嘴唇,在犹豫着,此时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他的双眼睁的特别大,胸口在哆嗦中一起一伏。 “劲哥,你还记得那张海图吗?” “海图。”劲哥心里一动。“不,不,这不可能,这是巧合,这只是一个巧合。”劲哥突然神色一变,挥舞着拳头。 “哦…等等…”黑煞挥手打断两人的对话。“海图?我的朋友,我们可是一起的。”他特别强调,“你可别想隐瞒什么?” 劲哥冷冷的逼视了一眼黑煞带着警告意味眼神。 “100年前,这座古堡的所有者是威尔史密斯爵士,他们一家都住在这座岛上,然后,有一天的早晨,他们的女儿爱丽丝从厨房拿了一把锋利的斧头,把他们的脑袋全部割了下来,她屠杀了他的父母和姐姐,之后就失踪了。从那之后,这座古堡魅影重重,许多登岛之人都神秘消失或离奇惨死,唯一的幸存者声称在古堡内看到了爱丽丝的鬼魂,它占据了这座古堡,成了一个恶灵。” “我们都会死在这儿,无路可逃...”阴冷的话语从花皮凄白的嘴唇中传来,在昏暗的古堡内显得中无比空洞、惊悚。 我是个现实的、不相信迷信的人,此刻心中亦升起了一种黑色的恐怖意味。 听到劲哥和花皮怂成这样,黑煞和其余恶棍们都哄然大笑起来,他们天不怕地不怕,一个恐怖故事,自然不会当回事儿。 “故事编的不错,但要让我们从这里离开,除非割下我的脑袋。”黑煞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毫无疑问,黑煞得到了一众囚犯的拥护,而劲哥在瞬间就失去了领导权,一个迷信的人,是得不到罪犯尊重的。 天很快黑了下来。 囚犯们在古堡内抓到几只肥大的老鼠肉勉强烤着吃了一顿,然后点燃了古堡内留存的蜡烛,各自找房间安歇。 在这里,我有必要重点描述一下我们所住的房间。 古堡共有三层,一楼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三楼年久失修,多处崩塌,二楼的房间还算整洁,所以我们一行10人都住在二楼。 二楼的房间呈圆形排列,中间是大厅,大厅中空无一物。 从12点方向,逆时针排列,分别是花皮、洛克、劲哥、茶蛋、我、梳子、烟斗、小白、麻黄。 而黑煞则呆在大厅中守夜。 一夜相安无事,直到第二天,洛克没有按时起来。 和电影中的情节一样,我们发现洛克的房门紧锁,我们只能一起把门撞开。 木门早已腐朽,所以,我们轻而易举就撞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洛克的尸体。 房间并不宽敞,床头柜上还放着燃烧殆尽的烛台,门的对面是一扇内部紧锁的飘窗,玻璃经过岁月洗刷,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灰暗,我试了试窗户的插销,纹丝不动,已被锈死。 “大家都出去吧!”劲哥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对黑煞说,“我要跟你谈谈。” 众人没有去动洛克的尸体,事实上也不需要,他全身都泡在血泊里面,早已死的不能在死了。 众人回到一楼后,劲哥默不作声的找了一个石头,在地上画着标记。 “不管是谁杀了洛克,最好自己站出来,我会留你一条小命。”黑煞挥舞着猎刀。 没有人应声,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劲哥。 劲哥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洛克房间的窗户没有打开过的迹象,插销完全锈死,根本没办法从外面打开,凶手只能从正门进去,黑煞,是你杀了他,对不对。” “扯谈。”黑煞冷哼了一声,“我黑煞要杀人,不需要这么鬼鬼祟祟。” “如果你没有杀人,那你一定隐瞒了什么,你在包庇那个混蛋。”劲哥冷静的不像话,“你在大厅守夜,如果有人出来进入了洛克的房间,你一定能看到,把名字交出来,这事情就结束了。” “我他妈说没有看到有人出来,没有。”黑煞并没有妥协的意味。 古堡内一片寂静,充满着冰冷的空气,气氛瞬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是恶灵........我们快走,快离开。”花皮突然跳了起来,拖着那条瘸腿,瞪着我们。 他的声音带着狂厉的尖叫,那似乎是从内心最深处逼出来的,这种怪异的声音甚至比死一般的寂静更令人恐惧。 “花皮,你想太多了。”我劝诫说。 在荒芜的孤岛中特别容易染上那种迷信恐惧,特别是经历了洛克的死亡之后。 “不...不....你不懂!”花皮自言自语。 他浑身剧烈颤抖,接着又充满歇斯底里的挥着双手。 麻黄站了出来,“也许花皮说的对,我们该离开这儿。” 麻黄是花皮的狱友,他们在同一间牢房服刑,他是因为杀人抢劫被抓进来的。 “拜托老兄,这明显是谋杀。”梳子推了麻黄一把。 梳子是个娘娘腔,听说是个同性恋,因为多次骚扰男性,并试图绑架强奸一名10岁男童而入狱。 “都别说了。”黑煞挥了挥手,“从现在起,两个人一组,去外面找食物,如果你们想活下来,就按我说的做。” “那你呢?”劲哥皱了皱眉,似乎对黑煞充满了怀疑。 “既然你们不信任我,那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呆在古堡,我倒要看看,那恶灵是否真的能杀死我。”黑煞说到最后,恶狠狠的瞪了花皮一眼。 劲哥和茶蛋率先出去了,接着是花皮和麻黄,然后是梳子和烟斗。 烟斗是个大烟枪,故得此外号,因三重谋杀罪入狱。 我还在思考的时候,小白一把把我拖了出去。 小白,是个外国人,因经济欺诈入狱。 薄雾透过蔓藤袅袅生起,绕在我的脚周围缓缓流动,像流淌在迷蒙的镜面上,这座岛屿的清晨是如此诱人。 我和小白在茂密的丛林中找到了些许干果,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回到古堡的时候,已经接近了正午。 我们刚走进大厅,就看到劲哥在板着脸和花皮他们窃窃私语。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就说一件不太好的事情,我们中计了,黑煞跑了。”劲哥摇了摇头,“如果他不是心里有鬼,他为什么要跑,你们自己想。” 众人都默不作声。 “什么再烧啊?”我突然说道。 小白一脸茫然的摇头,并嗅了嗅鼻子,“什么气味都没有。” 奇怪。 劲哥他们也是一脸平静的样子,让我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气味已经在空气中消失了,但我刚才确实闻到了那股味道。 我疑惑的察看着屋子,可只一瞬,我便大叫了一声,“快跑。” 突然,眼前闪过一个霹雳,巨大的火团从天花板跌落。 等我们跑出古堡,这座邪恶的建筑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我们离开了古堡,朝前绕行了一段。 所有人都在缄默不语,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在密林内幽幽回荡。 劲哥和我并排走在一起,他突然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能看见他的脸,他的嘴巴是张开的,但他不是在看着我,而是看着密林,看着我们前方的东西。 有一条很窄很窄的斜向光线出现了,压倒性的黑暗之中,那虽然是一条很狭窄的光芒,却不啻预示着即将撕破暗夜的光明。 随着前进的步子,原本狭窄的光逐渐变宽,变成了一团,紧接着,一个充满光明的世界现诸眼前。 是火焰,在黑暗中,它们好像都活了,骄傲地挥舞着鲜红色的魔爪,在夜空中舞蹈,扭动着,弯转着,围绕在火焰旁边的树开始转动脑袋,猎猎作响,伸展的枝桠好像一个令人憎恶的挡路者。 “他在火堆里,火堆里。”劲哥突然大吼了一声。 “老天,火堆里面有人,是黑煞。”茶蛋放声大叫。 “快救火。”我大叫了起来。 麻黄想冲进火堆把黑煞捞出来,可刚刚踏进火堆一步,头发就被烧焦了,烫伤的两颊涨的鲜红。 呼啸的山风让火势愈加猛烈,我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焦臭,火焰开始噼啪作响,烈火正在无情的焚烧黑煞的脂肪,如食尸鬼般撕咬他残缺不全的肢体。 四周的树木在火焰的映衬下无比惨白,撑开的枝桠,犹如地狱的魔鬼,狰狞的张开大口。 梳子和小白用脱下的内衣包住火堆四周的滚烫石头,很久,才把火焰砸灭,借着散乱的火星,可以看见火堆中心有一具不成人形的焦炭。 “黑煞。”劲哥有些悲戚的叫了一声,他在火堆中挑起了一条银质链坠,“我发誓,这是黑煞的,他说是他远在法国的女儿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爱丽丝,是那个恶灵。”花皮突然大喊。 此时,花皮脸色惨白的比四处飞散的灰烬更甚,他一屁股跌倒了地上,浑身发抖,“传说爱丽丝的恶灵掌握着最神秘的刑杀之法,是一种永久禁锢魂魄的邪恶诅咒,以五行命名,先是洛克,死者床上,木杀之刑,接着是黑煞,火杀之刑,然后,很快就会轮到我们,我们都逃不了…谁都逃不了…。” “你这个混蛋疯了”劲哥大吼着,“爱丽丝死绝了,死绝了。”劲哥双眼变得一片血红。 “也许他是对的。”麻黄张开嘴巴,失神念叨。“黑煞他没有理由自己点把火烧死自己。” “我更相信,那个杀手,就在我们中间。?”小白冷冷的哼了一声,“当我们外出找食物的时候,他回来了,然后杀了黑煞,把他丢到火堆里面。” 我举得脊柱上一阵发凉,浑身一阵发颤。 “我不知道,别问我。”劲哥哭丧着脸,猛烈的摆手,“也许这家伙疯了,自己跳进火堆里。” “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花皮声嘶力竭的叫喊着,“爱丽丝的恶灵已经盯上了我们。” “无可救药。”茶蛋嘲弄的走到一边。 密林里参天的大树间不断传来夜鸟的嘀咕声,树叶被风刮的尽是“吱吱吱”“沙沙沙”的响声,就好像正在说着我们的什么事情。 此时,我再也坐不住了,于是站起来说道,“我们去找食物,是谁先回来的。” “是我和劲哥。”茶蛋率先举手,“我们回来的时候,就没有看到黑煞,等我们走到古堡门口去找他的时候,梳子和烟斗刚好回来。” “没错,我们白去了一趟,无功而返,但是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因为我看到了花皮和麻黄在森林里寻找什么?”烟斗说道。 劲哥握紧了手里的猎刀,“你们在找什么。” “我们在找食物啊。”麻黄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我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在大厅窃窃私语,你们在密谋什么?” “劲哥,我用性命保证,花皮绝对在装神弄鬼,他和麻黄,一定是在找什么,但觉不是食物。”烟斗恶狠狠的瞪了花皮一眼。 “那你看到我们回来杀黑煞了吗?没有吧。”麻黄冷冷的哼了一声。 众人没有在说话,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夜晚来临了,大家没多久就陷入了梦乡。 “嗷” 那时,从近处传来了奇怪的嚎叫之声。 我瞬间被惊醒了,随即跳了开来,那声音好像是麻黄发出来的。 “麻黄和花皮不见了。”烟斗说道。 “去看看。”劲哥说。 夜色下被烧毁的古堡更是荒凉芜杂,蹲踞的幽暗森林,全然没有白天那种温和,看上去像一个吃人的黑暗空间,要将古堡之内的所有人逐个吞进腹中。 穿过树林,蜿蜒伸向旁边的小路,那道断断续续的声音就在悬崖边缓缓消失,那绝非虚无缥缈之物,更像是一种刻意而为的指引。 等我们追逐着跟前时,已经置身浓密的黑暗,如同潜进了漆黑的深海,丝毫没有一丝光线射进,身体四周充满了无边际的暗。 好像,有些可怕的事情就要来了...不详的感觉划过脑际。 “该死,我什么都看不见。”梳子说。 “我身上带着一个打火机。”劲哥回答。 晕黄色的光亮射出,穿透树林,消失在森林的中心,劲哥又转动了一下。 “老天。” 接下来的这句私语,让周围的空气都颤动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禁浑身僵硬。 那东西透过打火机的发散光隐入眼帘,我忍不住惊呼,悬崖边有一块如竹笋柱般的延伸出去的巨岩,上面有一颗干枯的大树,从那颗树的枝杈上,有个什么东西,不,有一个很像人的东西吊在下面,正追随着海风,轻轻的摇晃,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 “是麻黄。”茶蛋惊呼一声。 小白嚎囔大喊,“那人要跑了,是花皮。” 不待我们回过神来,花皮已经拖着那条瘸腿,从海滩边缘离开,陷入了黑暗中。 “所以,这一切,都是花皮做的吗?”烟斗喃喃自语。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了洛克,黑煞和麻黄?”茶蛋有些不解。 “杀人还需要理由吗?刚刚我们都看到了,那是花皮,证据确凿。”小白说。 一夜无话,天亮后,劲哥,我和茶蛋,梳子,小白,一起去把麻黄的尸体带回来。 烟斗拿着劲哥的猎刀去森林里面找食物。 等我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密林森处传来了一阵惨叫声,等我们循声追去,我们找到了烟斗的尸体。 他躺在一个土坑里面,那是一个正方形的土坑,坑看起来刚挖好没多久。 “木,火,水,土,都凑齐了,下一个死的又会是谁?”劲哥垂头丧气的低语着。 众人没有在说话,事实上说什么都不再重要了,此时萦绕在众人心中的只有恐惧。 “快看,这是什么?”梳子突然指着草地上,一块闪闪发光的东西道。 小白拾起那东西,端详了半天,最后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是金子,纯金。” “我明白了,都明白了。”茶蛋冷冷的看着劲哥,“一切都因此而起,对吧!” 劲哥叹了一声,默默的点了点头。 “剩下的金子在哪儿。”茶蛋恶狠狠的狞笑道。 我从未想过,会重新回到那栋充满邪恶的古堡,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回来。 茶蛋、小白、梳子为了金子背叛了劲哥,此时他们押解着劲哥重新回到了古堡。 依劲哥所言,这座古堡藏着宝藏的事情,只有他和花皮、洛克知道。 “一堵怪墙,茶蛋,这墙壁怪诞极了。”小白用力的蠕净脸上的汗水,“这堵墙居然在大火中毫发无损。” 茶蛋抬眼对梳子做了一个眼色,梳子会意的拉着劲哥暂时离开了石墙,只是并未走远,劲哥一走三回头,他的眼睛里煽动着一种原始兽类的眼神,这种眼神,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 我扭动了一下脑袋,注视着这堵墙,没有任何接缝,通体黝黑,如一块沉重的乌金,上面有精心设置的回纹,其图案极其怪诞,既不是哥特式也不是巴洛克式,是一种我从没有见过的图案。 我才看上一眼,就发现自己身边被无数奇形怪状包围了,是一些神话鬼怪小说中都没有的凶恶的怪物,像恶魔、或是蛇妖、水怪。 图案中间有许多小眼,这些小眼排列别致,有几处地方被塞上了令人产生异样沉重的桃花心木,小眼后面永不止息的呼呼风声,让人觉得整个客厅有一种可怕、不安的气氛。 但是,最离奇的是,在墙脚下有两道乌黑的铁链从墙壁的左右横贯过来,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挂锁扣住铁环,将这堵墙壁锁的严严实实。 “找工具,撬开它。”茶蛋犹豫了一会说。 “茶蛋,确定要这么做吗?”我摊手笑了笑,“你看到了吗?墙下的这些铁链和巨锁,墙壁之后有什么东西,需要在墙壁之上安置锁链,他们是想要困住什么?” 内心深处仿佛有一种力量要强迫我敲开它,这和我本意相悖,真的很矛盾。 茶蛋笑了一声,“也许你是对的。”说着,就用猎刀插进了铁链的孔洞之内。 茶蛋把刀尖顶着墙,慢慢的施力往下压刀柄,铁链看起来并没有完全锈蚀掉,二十分钟过后,茶蛋才满头大汗撬开了铁链。 他开始在墙壁上摸索,这堵墙看起来很厚,除非用锤子和钢钎才能凿穿。 茶蛋又在墙壁上摸索了一番,片刻过去,他欣喜若狂 ,“找到了。” 在墙壁的两边各有两个隐藏在墙壁之内的圆环,应该可以提着它把这堵墙从墙面弄下来。 墙壁很轻,轻的没有一点份量,茶蛋和小白一人提着一边,几乎没有费劲就把它搬了出来,原来这并不是一堵墙,而是一面类似屏风的棉质纤维叠在一起用麻绳在边缘缝好的墙皮。 移开墙皮后,墙壁后面是青灰色的石板,用两块黑色的木板盖着,我发现木板有一个角落错开了一点,露出里面黑黝黝的一片。 茶蛋咧嘴一笑,抬脚用力一蹿,把它给蹿了出去,可当他这么做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他的身体轻轻的抖了一下。 木板发出一声怪叫,哗哗啦的响,好像是碰到了木板背后的什么东西,又给反弹回来,茶蛋又蹿了一脚,木板破裂成碎块掉在地下,墙壁上面露出了一个黑幽幽的洞穴。 洞穴安在墙壁的正中央,大约有正常人的身高那么高,宽大约也就2米,可以说,洞穴正好占据了墙壁中央的深处位置。 洞穴里好像有一股妖气冲了出来,很重的一股妖气,我退了开来,那种莫名奇妙的不安又笼罩着我。 我只觉得胃部一阵抽搐,可并不是呕吐,好像只是因为紧张、恐惧过度。虽然眼前的景象并不值得过于担心,但是让我如此恐惧、紧张的却应该是什么别的原因,想到这儿,我扶着墙壁,把头凑近了洞口,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抬起身子,这时,茶蛋扭掉了猎刀柄的盖子,从里面倒出了一枚黑色的打火石,微笑的看着我,“也许你会用的上。” 光斜斜的照进了洞穴,一股浓重的腐肉味道从里面扑面而来,我立刻就意识到里面可能什么都没有,我呼了口气,用手捂住嘴,心一横,干脆把身子探进进了洞穴内。 我发现在这狭小的洞穴内,除了沙子般的土地外,还有一大片黏着的血红色的菌,这些菌在这阴晦的洞穴内蔓延滋长,有些地方已经堆成了一个怪异的坟包,有的地方形状如手指,有些却是全部怪异的挤在一起,形成奇形怪状的盆景图案,歪曲扭转,离奇的纠缠在一起,还不时的在火光下颤动,诡异的可怖,诡异的让人发呕。 我从洞穴内退了出来,全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大口的吞吐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在洞穴内多呆一会,我都怀疑自己可能窒息而死。 “里面有什么。”茶蛋问我。 我摇了摇头,头晕目眩,脑海里全是驱之不散的血色的菌,胃部突然一阵痉挛,我捂住嘴巴,咽了一下,“你自己看吧。” 茶蛋古怪的看着我,转身探进了洞穴内,才片刻,他就急急的退了出来,脸色煞白的看着我,他脸上的样子是那样的恐惧,又惊恐万分,仿佛强烈的绝望感使他的表情凝固了,除此之外再也不能有其他的任何表情。 过了许久,他才说,“里面是一个死人。” 请推理还原案件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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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个精彩的故事。”我带头鼓起了掌。 那个讲故事的年轻人微微向我点了点头,以示回应,然后默默的回到了属于他的座位上。 这人,还真是,没有礼貌呢。 我皱了皱眉。 这是一个国内顶尖推理爱好者的聚会。 与会的成员,包括我在内,一共十人。 那个讲故事的年轻人,我之前没有见过,只知道他姓丁,不过,能进入这个聚会,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此时,众人都低头沉思着,气氛有些没理由的沉闷,直到聚会的举办者,阿里博士站了起来。 他挥了挥手,“各位,丁先生看来是想考验考验嘛,大家也别藏着掖着,有什么话,放开来讨论。” 阿里博士的话,很快就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响应。 头戴猎鹿帽的A先生率先开口说道,“我在想,那个诅咒,它是否真实存在?” C先生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推理爱好者都是唯物主义者,原来是我想多了。” “你什么意思?”A先生皱了皱眉。 “我是说,我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个诅咒是假的,这显然是凶手的诡计,引起恐慌。” “诅咒最先是由花皮提出的,你怀疑他是凶手吗?”B先生也加入了讨论。 “你觉得呢?”C先生不置可否地怂了怂肩。 B先生还未说话,F先生抢先开口回答道,“花皮显然不可能是凶手,虽然情形对其极其不利,但以我的经验来看,越可能是凶手的人,越不可能是凶手。” “你这是什么狗屁理由,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E先生不满的撇嘴。 “蓝,你有什么看法。”阿里博士向我问道。 “我的看法……”我沉默了一会,“毫无疑问,不存在所谓的诅咒,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连环谋杀。” “说说你的看法。”沉默寡言的J先生,少见的开口。 “在开始我的推理之前,请允许我问大家一件事情。”我顿了顿,“大家都知道阿里博士是一个心脏病患者,如果此时他突然心脏病发作,跌倒在地,你们觉得他是死是活。” J先生沉默了片刻,“除非确认他没有生命体征,否则他是活的。” “很好。”我鼓掌道,“那么我们的第一个死者洛克,有人确认过他是否没有生命体征呢?或者说,有人确认过他死了吗?” “啊。”J先生显然想到了什么,不过什么都没说。 D先生开口道,“可是,大家都看到他肚子一片血肉模糊,现场还有一堆血。” 我不置可否的反问道,“欧美恐怖血浆电影拍的那么真实,砍头,剁脚,剁手,也一定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我还知道,那些演员都在肚子上面贴一块猪肉,造成一刀捅死,血肉模糊的假象。”H先生说道。 “所以,洛克完全可能是假死,而且也非常容易伪造成假死。”J先生说道。 “好的,从逻辑上来说,这没有一点问题,因为没有人确认洛克死亡,且他的死亡方式,完全可以伪造成假死,那么我们可以提出我们的第一个假设了。”阿里博士道。 “可是,即使他是假死,他从哪里弄来那么多血和肉。”B先生说道。 “你问了一个好问题。”我再次鼓掌,“囚犯们都是第一次到孤岛,显然不可能在孤岛预先准备一切,所以唯一有机会准备的人,只有一个,这个人,就是他的同谋。” “到孤岛的第一天,大家都未曾离开古树,如果说唯一有机会去准备材料的人,只能是劲哥,因为是他守夜,这意味着,如果他自己离开,那么谁都无法知道。”J先生说道。 “正确的推理。”我说道,“只是有一点需要特别说明,如果有人在劲哥的允许下,离开古树去准备材料,也完全没有人知道。” “对啊。”H先生恍然大悟,“这完全可以说得通,劲哥守夜做不在场证明,然后他他让同谋去准备材料放进古堡,可他是谁呢?” B先生说道,“我觉得,先不管这些血从何而来,这个离开的人,肯定有利器放血。” “没错。”我说道,“在孤岛有利器的人,只有一个,黑煞。” “靠,他们居然是一伙的,原来一直在唱双簧。”A先生骂了一句。 “你这么一说,好像他们还真是一伙的,我记得,大家进屋发现洛克尸体后,劲哥一直在刻意引导大家不要去检查洛克的尸体,他这么做,显然是害怕洛克假死被拆穿,然后又借故和黑煞唱双簧,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所以。”阿里博士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第一个推理结论: 劲哥、黑煞、洛克(同谋) 不存在密室,伪造假死,无人死亡。 “如果是这样,那么黑煞又是怎么死的呢?”D先生问道。 “老D,都有前车之鉴了,你怎么还这么单纯,不用说,被烧死的肯定是别人。”C先生嘲讽道。 “这就是最怪奇之处了。”我说道,“当大家被黑煞支开古堡,古堡之中只有他和洛克在,所以,毫无疑问,他们之中一定有一人死了。” “那么,放火烧掉古堡的是谁,死在火堆里的真是黑煞吗?”J先生说道。 “关于这点,我们或许可以从利益分配上进行一下比较。”E先生说道,“假设黑煞杀掉了洛克,那么从利益分配上来说,知情者只有劲哥一人,利益分配为2,因为这属于计划的一部分,杀掉一个同谋,以达到利益最大化,他的前提是,黑煞没有逃亡失踪的情况下,才可以成立。” “所以,你觉得,黑煞破坏了同谋之间的计划,他杀掉了洛克,然后在古堡放火,试图烧死大家,或者说是为了杀掉唯一的知情者劲哥,以达到利益最大化。”J先生说道。 “我的看法是这样,你们还有其他看法吗。”E先生说道。 我举起了手,“事实上,我同意你看法的一部分,大家可以思考一下,凶手为什么要把尸体放进火堆里面,毫无疑问,他是想利用火来掩盖什么或者说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我们都看到了,孤岛上的所有人都认为黑煞死了,这就是他的目的,而他要掩盖的,是刀伤,因此,一具戴着黑煞项链的焦尸,只会让唯一的知情者劲哥就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洛克杀掉了黑煞,然后逃之夭夭,而黑煞,他安全了,没有人会怀疑到一个死人身上。” “那放火烧古堡的人是谁呢?是劲哥吗,因为只有他有打火机。”J先生问道。 “凶手烧掉古堡,当然是为了掩盖现场的一些痕迹,此外,为了把大家赶出古堡,好顺理成章的发现火中假“黑煞”的尸体。”我说道,“但放火的人,不是劲哥,而是黑煞自己,他的猎刀里面,有打火石。” “可是,我记得黑煞死后,猎刀明明到了劲哥手里,这该如何解释。”E先生说道。 “别急。”我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大家还记得烟斗的话吗?花皮和麻黄在森林里面寻找着什么?” “也就是说,花皮和麻黄一伙的,其实他们早就知道黄金的存在了?”J先生说道。 “是的,根据劲哥的口供,知道藏宝图的一开始只有三个人,劲哥,洛克,花皮。”E先生说道,“然后,劲哥告诉了黑煞,花皮告诉了麻黄。” “那么,麻黄是被谁所杀呢?”B先生道,“是花皮为了达到利益最大化,先下手为强吗?” “从麻黄死法上看,凶手显然是按照五行诅咒的方式进行杀人的,所以我们是否可以排除不知道五行诅咒的黑煞,因为五行诅咒是在黑煞假死之后发生的事情。”E先生说道。 “不。”我摆了摆手,“从劲哥拿到黑煞猎刀这点来看,显然两人在谋杀麻黄和花皮这点上,达成了一致,这是利益交换的一部分,他们必须联手除掉花皮和麻黄,因为黑煞心狠手辣,所以劲哥要了他的猎刀。” “也就是说,当天晚上,黑煞根据劲哥的说法用五行诅咒的方式杀害了麻黄,并试图杀掉花皮,但没有想到,惨叫声惊醒了烟斗,从而导致计划落空,当时花皮根本不是杀人潜逃,而是在逃命。”J先生说道。 “我明白了。”阿里博士叹息了一声,“烟斗死的可真冤枉啊。” “博士,这话从何说起。”A先生有些莫名其妙。 阿里博士笑了笑,“他第一次破坏了黑煞杀掉花皮的行动,第二次又拿走了劲哥保留的黑煞的猎刀,你说,劲哥会留他活口吗。” “啊,原来如此。”A先生恍然大悟。 “所以,至此,真相已经完全明了了,唯一的问题是,洞穴内的那具尸体,是谁的。”F先生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就是孤岛中的那个幸存者。”我说道,“而且,洛克的假死,那些血迹和烂肉,就是由此而来,从劲哥逼视花皮述说孤岛故事的时候起,就透露出了一点,花皮所诉关于孤岛的故事,有一部分是真实的,黑煞在到达古堡的第一天,就杀掉了幸存者并将收集好的血液和肉,放置在房间之内。” “原来如此,这样就一切都可以说通了,还真是一个离奇又可怕的故事啊,人在金钱面前,真是将人性的黑暗面暴露无疑。”阿里博士叹息了一声。 “丁先生,那些宝藏真的存在吗?”阿里博士向那个年轻人询问道。 “宝藏。”年轻人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告辞。”年轻人留下两个字,扬长而去。 “等等。”我叫住了他,“如果我没有猜错,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宝藏对吧,所谓的失忆,所谓的海图,一切都是假的对吧,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是你,是你让他们为了一份根本不存在的宝藏自相残杀,对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而已,我不承认,也不否认,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年轻人大笑着做了一个手势,然后离开了聚会场地。 “阿里博士,这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J先生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罪恶解谜人。”阿里博士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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