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名昭著的罪犯们,欢迎各位来到独属于我们的‘诺亚方舟’。‘方舟’即将起航,从旧金山出发,几日后便将到达马尼拉。届时,诸位罪犯们,准备好迎接新明天吧!” 广播里穿出粗狂的声音,先是一遍中文,而后是一遍英文。 或许是为了盖过广播的声音,舞池里的音乐声越来越大,海浪起伏一般打着令人作呕的节奏。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们,或是两两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姿势拼接在一起,或是几人一团分不清头和尾。诡异的红色的光打在他们身上,活像菜市场的案板上,新鲜的还跳动着的猪肉。糜烂的气息漂浮着,从眼睛里、从鼻子里、从耳朵里甚至从下体,总之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钻进我的身体,腐蚀着我的心,我感觉很难受。 “梅,说什么在广播里?”眼前坐在我对面的金发女郎说着十分蹩脚的中文,刚刚音乐声太大,她估计没听见广播里的内容。 “就是说船要开了,要开去马尼拉。”我和她碰了个杯,这时候酒精真是个好东西。 “马尼拉?为什么?不能把我送到吉隆坡吗?” “你家在东南亚不也有生意嘛,到了马尼拉再去吉隆坡也是一样的。咱们本来就是失败者,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有船坐就不错了,咱们一群飞机都做不了的人还奢求什么呢。” 音乐震得我太难受了,我受不了了。 “我去甲板上坐坐。”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出了甲板,风大的可怕,海风吹在我脸上,咸咸的,又带着点腥。我摸着一处坐下。甲板上这会儿没什么人,说是待会儿要下暴风雨了。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顺利到达东南亚。 我们这些人,此刻正在船上的人,是一群在北美大陆上竞争的失败者。贩毒,赌博,组织卖淫,黑帮……这片自由的大陆上总是不缺这些的,竞争也就格外激烈。在一年多以前,我们这些犯罪集团预感着形势危机,便签订了协约,也好相互照应,即便不行也好一起跑路。联盟就这么诞生了。联盟一共有两艘“诺亚方舟”。一艘从旧金山去马尼拉,另一搜从墨西哥湾去地中海。今天还是“诺亚方舟”第一次投入使用。和这艘船上的其他人一样,我的家族也面临着巨大的危机,如果不能尽快将资金周转的话,恐怕整个家族以后都要去东南亚的热带雨林里跟猴子抢饭吃了。 风越来越大的。海浪猛烈地摇晃着,玩弄着船只一般很是颠簸。海天之间是茫茫的一片黑,看不到哪怕是一点亮光。 难受的感觉好很多了。我回到了船舱,又去了舞池那边。我是不喜欢这地方,但安娜挺喜欢的。 推开门,有人似乎坐在我之前坐着的地方,是个男人。安娜见我来了便示意那男人离开。 “他是谁?”我坐下来,再次把酒杯倒满。 “一个客户。我爸爸的朋友的儿子。” 看她不想回答的样子,我也就没再多问。 “诶,你爸爸给你的那个纸条呢?” “是有很多财富的纸条吗?” “对,那纸条上不是写着哪里哪里有多少多少钱,怎么拿到嘛,我看那数目可不小,更何况这船上本来就是一群竞争的失败者,说不定会很想要呢。你可得保管好了。” “放心吧,我放得很好呢。” “那就好,这艘船上的人,大多都要走投无路,在船上做着最后的狂欢,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这里还有这么多钱,恐怕……” “不要担忧,没有几个人知道我这里有钱。” 我们继续喝着,摇晃着酒杯中的玉液琼浆,一如孤舟在大海中摇晃。 时间很快来到了23点。舞池里的人已经换了一波,但是那股糜烂的气息却愈发浓厚了。几个人躲在墙角,借着昏暗的灯光向自己手臂上注射,又把针管递给下一个人。家族也做贩毒的生意,但完全不让我碰,对于毒品我还是很讨厌的。 “这里的味道好难闻啊,好难受,我好像有点醉了,咱们走吧。” 我拉着安娜便往外走。 出了门,空气骤然清新。 “梅,是时间我要睡觉了,你上床吧,明天见。”安娜说。于是我们便分别了。 回到房间是23:15。安娜的房间离我有些距离。简单洗漱了之后,我便睡下了。 可是我睡不着。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仿佛盯着黑夜一般,一样的无边无垠。我躺在床上,随着海浪摇晃,耳边是海浪的声音,是风的声音,是船冲破海浪的声音,是船冲破风的声音,我也要成船了,但值得庆幸的是,我不是孤舟。 我和安娜相识是在一年前。那时候家族和她家有生意,而我和她年龄又相仿,估计是出于利益的考量试图联姻,不过我和她也的确情投意合,这一年以来也经历很多,但我们还在一起。她家其实在北美还有利益,实际说来她家并不是完全失败。但她父亲担心别人会对她不利,因此让她去吉隆坡。她父亲给她留的钱即便让她在东南亚重新建立产业也是1绰绰有余。她父亲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但出于对我的信任,她还是告诉了我。不过据我这几天的观察,她应该不止告诉了我。或许情投意合只是我的单方面臆想吧,背地里她是个什么人我可不知道,都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人了,身上又怎么会干净呢?虽然我不沾毒品,但是我手上的人命可也并不少。家族让我接管的是高利贷和制药,碰上不还钱的,要么迷晕打死,要么毒死,扔掉就好了。我的迷药可是能让人睡上一整天的,我的毒药也只需片刻便可要人性命。这种迷药只有我家能做的出来。不知道等我到了东南亚家族会让我做什么。 越想越烦,看了一眼手机,这会儿已经快凌晨3点了。下了床,拉开床帘,好像还是没有下雨,只是刮风。下雨也要蓄力吗? 去找她吧。 敲了敲门,安娜亦未寝。 “你也没睡啊?”安娜说。 “我睡不着。”我走到窗边,外面都是黑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倒是下面似乎还有光的样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下面住的是陈妈吧?她手上的姑娘们可是成千上万呐。” “你要光顾她的生意吗?” “她怎么也没睡呢?”我有些好奇,毕竟这大妈听说已经50多了,不应该这么能熬啊。 “你不知道吗?也难怪,你不做这种生意,又不是她的顾客。她的生物钟很奇怪,晚上很晚才睡,白天很白的时候才起。而且她习惯晚上睡觉时要亮着灯。我可是做这个生意的,知道的比你清楚多了。” “诶,对了,你健身的东西带了吗?我运动运动。” 我和她又交谈了一会儿。我离开时是凌晨4点,离开后我就直接回了房间。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嘈杂中醒来的,这会儿已经快12点了。 我打开门,循着声音望去,许多人都挤在安娜的门前。 “这是怎么了?”我抓住一个便问。 “梅,安娜不是你女朋友吗,听说她跳海了。” “啊?”我一下没了困意,连忙来到安娜门前。 “这是怎么了?安娜怎么跳海了?咱们船上不是有警卫队吗?快去捞啊!” “警卫队也无法去打捞。”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没记错的话,这人就是警卫队的队长,也是船长的侄子。 “不试试怎么知道捞不了!” “外面风浪太大,警卫队的那种船一下水就会被掀翻,怎么捞?” “那停船,等安娜浮上来呢?安娜不会游泳啊!” “船上这么多人等着去马尼拉呢,怎么停。既然她不会游泳,你还是想想到时候怎么祭拜她比较好。” “她怎么会跳海呢?谁发现的?” “安娜楼下的陈妈,那会儿陈妈刚醒,11点半吧。就看见有个女的背对着船跳下去了,脖子上还套着绳子。看来安娜的确是想要寻死啊。给陈妈还吓得不轻,这船上这么多人,还等着到那边靠着陈妈的生意舒服舒服呢,可别给陈妈吓坏了。”这家伙这么说着,大家就都笑了起来,仿佛并没有人死了一样。 警卫队队长又说:“等会儿备用钥匙就来了,别急。到时候你们这些家伙可都给我在外面好好待着。” 很快,备用钥匙的确到了。门刚打开,一阵巨大的海风便径直吹了过来——窗户是开着的。房间的东西很乱,被风霸凌了一般。 队长示意我进去,顺便在进去的时候关上门。 “这门把手上怎么有油啊。”几个警卫过来看了看,的确是有油,很滑。 “这不是她的健身器械吗?”我捡起地上几个带有木质标签的实心球。她买回来都没有用过,却也一直带着,想着哪一天说不定就用上了呢。 “窗台上有水,书桌上也有一些。”队长说。 窗户的可以打开的部分并不大,如果是安娜的话,大概从她的腰部到颈部的距离就是窗户上下高度了。窗户可打开部分的最下端要比门把手低一点点。 “是海水吗?”一个队员问。 “应该不是,这个位置海浪打不上来。不过还是检测一下比较好。” “三个矮凳少了一个。”一个队员说。每个房间都标配三个矮凳,但这里是有两个,找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第三个。这个矮凳还挺大的,如果坐着抱这个矮凳的话,把大腿翘起来一点,要想把矮凳好好抱着就得把腰背挺直。 “说不定是不小心扔海里了呢。” “我看啊,八成真是安娜自己跳海了。这怎么可能是谋杀呢。” “安娜没道理自杀啊。”我说。 “我们也知道。走,去看监控去。” 我跟着警卫队去了监控室。 监控记录: 昨天23:20,安娜回到自己的房间。 凌晨1点,有人来找安娜,到2点半出来。 凌晨3点,我去找安娜,4点出来。 之后就一直到11点半有人来找安娜,压了压门把手,打不开门,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就走了。 “第一个进去的人,我今天看他找安娜了。不过他不是凶手才对,我去的时候安娜还活着呢。” “就俩人进过房间啊。梅,不会是你干的吧?” “啥啊,安娜跳海那会儿我在睡觉啊。我离开安娜房间的时候她还活着呢。” “门是你锁的吗?” “我?我怎么锁门?我又没钥匙。你看监控,监控上我锁门了吗?” “会不会是从窗户进去的?”一个队员说。 于是我们又问了以安娜的房间为中心,周围8个房间。这8个房间的主人都声称没有看到任何人从自己房间的窗户外经过。而因为船的结构,要想从这8个房间以外的房间爬到安娜的房间,一定经过某个房间的窗户。其中,从下面的房间在没有人接应的情况下要爬到上面的房间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有凶手,而且凶手是从窗户进的话,那凶手就一定在这5个人当中了。这其中,有三个人不认识安娜,有两个人的房间里一直有其他人可以相互佐证,所以从窗户进,这也是不可能的了。安娜的房间便成了一间密室。 “梅,知道你很伤心,但现在也只能判定安娜是自杀了。” 自杀?安娜怎么会自杀呢?
已知: 1. 所有人都不会替别人撒谎 2. 在这条满是罪犯的船上,出现任何现实世界存在且一般意义上认为可以杀人或者可以辅助杀人的物品都是可能的 3. “我”没有撒谎。 请回答: 1. 谁是凶手? 2. 凶手是怎么制造的密室? 3. 凶手的杀人手法以及死者为什么会跳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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