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凛宸
“罪孽深重,他还不起,那麽,就由你来偿还吧。” 他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不知是因寒冷还是恐惧而瑟瑟发抖的赤裸的人,面上泛起阵阵狞笑………
“今天下班的早啊,诶,慢走啊。”李亮笑着向经过窗前的工人打招呼,热脸换来的却是冰冷的不屑。看着工人们走远,他放下笑容,面无表情地拿起水杯猛地喝完。
嘁!不也只是工人吗,有什麽可趾高气昂的!他心里这样想着,愤恨着那些工人,像是发泄一样,用力地把水杯摔在桌上,看了看墙上的钟,17:30,离正式下班还有半小时。 “唉,从前年当保安到现在,也就他会对自己好了。” 李亮自言自语着,半眯着眼在椅子上小憩。
听着窗前雨声和人声的吵闹,李亮睁开眼,面上虽挂着笑,心里却极其厌恶,看了看时间,刚好18:00。工厂里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却还没见到他的身影。“也许还在忙工吧。”李亮嘀咕着,出去买饭,大约十分钟后回到保安室,调取监控回看他离开的十分钟之内的出入情况,没发现任何人进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不觉到了18:30,李亮看着时间不禁觉得奇怪, “这雨可算停了,都这个点了,他怎麽还不回家?”
“老李,老李!”
李亮正疑惑着,突然听见窗外的叫声,他打开防盗窗一看,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着急火燎地往这走。
“老李老李,哎可累死我了,你看没看到老林啊?诶,就林建岳,他走了没?”王婷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着。
“没呢,咋的,你俩晚上有约啊?”李亮玩笑着打量穿着艳丽的王婷,调侃着,“这不,我也正想他咋还没出来。”
“行了行了,别想了,你拿上钥匙跟我去找找。”王婷不由分说地拉着李亮就走。
七月份,天黑的不算早,但因为人都走了,一楼的电闸也关了,工厂又相对封闭,李亮打开手电筒,在一楼空找了一会没收获到了二楼去,“哎,这层楼还是这麽暗,乌漆抹黑的,也不装个灯啥的。”
二楼的房间沿着走廊排列,两人一间间搜查过去,都没有发现老林,最终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一间冰库。“诶,老林该不会还在里边吧?”王婷用手肘捅了捅李亮,李亮顺着目光看过去,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打开冰库,便走了进去。
“你进去看看。”四周都黑漆漆一片,王婷有些害怕地躲在李亮身后,把李亮往前推了推,“你进去看看,我在外边等就好了。”
李亮借着冰库里微弱的光摸索寻找着开关,一条条已经剖开的猪被一个大塑料袋套着用钩子挂在铁杆上垂在李亮面前,冰库里泛起的冷雾也阻碍了他的视线,伴有一些塑料摩擦的声音。“哎哟,可摔死我,这什麽啊。” 李亮脚下像是碰着什麽被绊了一跤,拿手电筒一照,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呈现在李亮面前,“哎妈呀!” 李亮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出冰库……
已是19:00。刚停的一场暴雨洗刷了城市一天的尘埃,微风拂走了燥热,带来清凉,空气中夹带着泥土的清新,抚慰了人们因闷热而焦躁的心,闷了一天的人们都出来活动,街边小摊也摆起了生意。
好容易结束了上个月的蒋璇案,想清闲一下的陈玄开着车在街上溜达,正准备和凛宸一起去吃一顿,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唉,这案子啥时候来不好,偏这时,哦不,应该一辈子都没有案子的好……”陈玄开着车前往案发现场,抱怨着。
“现在重点是我们该如何尽早到现场。” 凛宸看着前边堵着的车,叹口气,这场大雨虽带走了让人烦躁的高温,但也延长了下班高峰期的时间——带来了更让人厌烦的事。
“唉,我的大侧写师,你啥时候能有点别的情绪,整天这麽闷着干啥呢?”陈玄看着凛宸一脸漠然,拿着凛宸打发时间,“要是因此误事儿,回去又该挨骂。”
“急如果有用,我不介意你得了怒路症,然后我们都可以到交警局去喝茶,也许还可以因此永远远离案件。”凛宸看向车窗外边,淡淡地说一句。
“我……唉!”陈玄用力地叹口气,百无聊赖地等堵车结束。
就这麽堵了二十分钟,路面终于畅通,陈玄一路飞驰着赶到案发现场,发现警局的人早就到了,“抱歉啊,路上堵车来晚了。”
“还真是抓紧一切机会去过二人世界啊。” 云逸挪揄着姗姗来迟的两人,“吃饭了麽?有个心理准备。”说着让开道给两人看看尸体。
“……”
凛宸看着尸体紧蹙眉头。陈玄一副强忍着恶心的样子,不过最终还是没忍住跑到外边扶着墙呕吐,“我的亲娘,好歹吃点东西,这麽空吐更难受。”
开膛剖腹。创口从死者的颈部一直到腹部底处,白森森的肋骨从中间断裂暴露在人面前,内脏被掏空不知去向,尸体的四肢被扭曲成麻花,断裂处的血肉还连着丝。据到达现场的人员说他们看到尸体的时候,尸体像是从那些货物上面滚下来似的,躺在货物面前的地上,用大塑料袋套着,现场只找到了一把带血的杀猪刀和一个挂肉用的撑杆,但未提取到指纹。死相如此“美丽”,在死者身上还是发现了鞭笞的痕迹,并且已经确认是在生前受到的虐待。
“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林建岳,男,45岁,尸长168cm,家境一般,有个读高中的大儿子林尧,车祸意外死亡,有个还在读初中的小儿子林舜,林尧的事之后,死者就和妻子离婚,现在是单亲父亲。死者是这家肉类加工厂的电工,死亡时间大概在17:00~18:00之间,具体的需要回警局做详细鉴定。身上多处创伤和冻伤的痕迹,开膛破肚的创口和扭曲的四肢并未发现生活反应,死者裤脚和裤管沾有些许土灰,大部分集中在后面。初步判断致命伤为颈部的那一道砍痕,初步判断凶器为丢在尸体旁边的砍刀,凶器上并未发现指纹,报案人是工厂的保安李亮。”云逸做着报告,看了眼身旁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李亮。
“冷藏肉会在畜肉宰杀后,经预冷,继而在零下18℃以下急冻,深层肉温达零下6℃以下的肉品。”陈玄搓了搓自己的肩膀,“在这冰库门口挺冷的,咱换个地方?” “看起来乱七八糟。”凛宸没理会陈玄,环顾着冰库,地面光滑,血迹纵横交错,看起来脏乱,除了杆上挂着血淋淋的猪肉,墙边还堆着一些未经处理的肉类。办案人员已经都戴上头套和脚套,而现场除了死者的血迹和凶器,还有一些沾着血迹的足迹,足迹凌乱,没什麽提取价值。整个冰库除了一个可以让五岁孩童穿过的通风口之外,可以算是一间完美的密室。
“你能否说一下发现尸体的经过。” 陈玄上前拍着李亮的肩膀以示安慰。
“啊,好,好。那时候已经18:30了,早过了下班时间,老林他总是很准时下班,不早退不加班的,我奇怪他怎麽还没回家,正好王婷来找我,咱俩就一起去找,看看他在干嘛。到二楼找的时候前几个房间都没找到,到了最后一间冰库,老林每天都要对冰库进行电路检查,所以想着他可能还在冰库里。打开门找,这冰库很暗,又有冷雾迷着眼,喊了几声没人应,找了一会就被尸体绊着……没成想见到这样……。”李亮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恼地说,“唉,要是早点发现他,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嗯,冰库确实挺大。”凛宸看了看冰库,灯的开关在冰库最里面的角落里。“工厂那麽多人,你怎麽只注意他一个。”凛宸问道。
“还不是老林人好哇!这全工厂,就他对我态度最好,虽然谈不上很熟,但是每次上、下班都会和我打招呼,来的时候说‘早上好’,下班的时候说‘明天见’,和别的人不一样,这一来二去也就注意他了。他今天只说了‘早上好’没说 ‘明天见’,就寻思着他还在厂子里头。本来还想着会不会今天忘了说,之后王婷来找我,就......”李亮擦了擦眼泪,“唉,警官,你说这麽好的人,怎麽就……就……”
“花泠,林建岳的人际关系调查如何。”
“据工厂经理描述,林建岳从不和别人起冲突,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定期下午14:30时检查冰库的电路情况,话不多,工作挺老实。因为经理在外边旅游休假,我们是通过电话联系,而这几点我们也找了和死者相熟的四位同事进行对证。”花泠将资料交给凛宸。
蒋磊,男,45岁,身高175cm,已婚,在上个月失去一个女儿蒋璇(蒋璇被汐玉杀害,林尧为帮凶。详情参照《积乘成魔》)现在和妻子两人生活,这家工厂的“屠夫”——肉类处理者。和死者关系一直不错,下班总会约着喝点小酒,不过从蒋璇的事之后,两人变得陌生,据说蒋磊看着林建岳的时候总带着仇视的目光。
陈涛,男,25岁,身高175cm,单身独居,这个厂子的卡车司机。和死者,蒋磊及秦卿关系都很好,他们四位经常约着去浪,有时闲着,秦卿开着私家车约着他们去兜风喝酒,每次都是陈涛开的车。
秦卿,女,36岁,165cm,这家厂子的主任,单亲妈妈,有一个女儿,但现已是孤独一人。和死者关系很好,在工厂里和大家关系都很好,但自从丧女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经常请假,也不再参与四个人之间的任何活动。
王婷,女,30岁,160cm,这家工厂的普通工人,未婚,和死者关系亲昵,听说林建岳死后晕了一会,醒来顿时嚎啕大哭,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秦卿我知道,前个月发生的青少年强奸杀人案,听说她从此精神恍惚,而且自从她的女儿秦茉遇害之后,总有人在她家门口上乱涂乱画,都是一些污秽的文字。”
“嗯……案子破了麽?骚扰秦卿的人找到了麽?”
“案子还没破……骚扰的人找到了,就一初中生,我记得……呀,就是林舜,那孩子在秦茉出事前还喜欢她,可被拒绝了,出事之后就打击报复秦茉。”
“嗯,让他们跟着我们,等待传话,工厂应该有监控吧,去保安室看看。”留下一些人员勘查现场,其他人都跟着凛宸离开,向保安室走去。
保安室内。
加工车间有两层楼,工厂可以简单看成长方体,中空(一楼大厅可以直接看到楼的屋顶),车间左边有一侧门和一个停车库,侧门主要给卡车通行,车间正对着就是大门口,门口旁边一间屋子就是保安室,简单的构造。工厂的监控分布在大门口,侧门,二楼的冰库门前。
这家工厂因为有了些年头,所有的监控画质都不是很清晰,但仍可以辨别出出入的大致样貌,一片雪花过后,在大门口的监控画面出现了18:00之后的情况:那时正好是工人下班的时间,一群人涌向大门,各自回家,在之后的五分钟内陆陆续续有工人离开工厂,其中也包括了蒋磊、陈涛、秦卿、王婷。
调取工厂内二楼的监控显示:在下午14:30时,冰库被打开,一个电工背着工具包进入冰库,而进去之后大概半小时出来。到了16:10,画面出现了蒋磊和陈涛的身影,两人推着手推车搬运着货物进入冰库,之后16:20陈涛先出来,蒋磊直到16:50才出来。到18:30,监控画面再次出现人影,这时是王婷和保安来找死者并发现死者的时间,王婷站在门口徘徊,大概过了15分钟左右,就看着保安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侧门的监控因为坏了所以无法显示。
“说说吧,下午的时候,你们在哪,在干嘛。” 凛宸转头问着。
“我一直待在家里,下午的事可多,要忙着给茉儿扫房间,洗衣服什麽的。”秦卿穿着一袭黑色套裙,倚在墙上,醉态尽显。用醉眼打量着陈玄,因为林建岳的死被传唤,声音因紧张变得些许嘶哑。
“你不用紧张,说真的,挺心疼你。” 陈玄看了看秦卿,无意间瞥到秦卿手臂和大腿上的新旧划痕,眉头一皱,叹口气,“你上个月才经历了那样的事,现在骚扰你家的孩子他爸又死了。”
“唉……现在就我一人,要说我什麽都没事,就是茉儿这,这孩子……”秦卿说着说着,想起秦茉被残害的样子,纤弱的身体抖动起来,不禁流下眼泪。
“唉,确实啊,秦主任,你受苦啦!” 蒋磊穿着一件背心和大裤衩,拿出纸巾递给秦卿,“你回头和经理商量一下,给你提高点待遇。”蒋磊看向陈玄,“陈警官,又见面了,我是蒋璇的父亲。”
“我知道,所以请你说一下当时你在哪吧。”
“嗯,下午有一批货进来,我和陈涛一起抬货,到二楼冷库处理肉,我们工厂为了保证肉的新鲜,都是在到货第一时间送到冰库,然后我来处理,肉是用大塑料袋裹着,喏,就像那样挂着,不过刚送来的货物我们会先堆在墙边,事完之后我就离开回到宿舍楼了。”蒋磊指了指宿舍楼,“如果要说证明,我媳妇儿可以,但……这个好像不能算吧,那就没有人可以证明我,不过在17:00左右有一档财经频道,唉,S产业最近老跌停,亏死咯。货到时间大概在16:00之后吧,那时候小陈才把货送来,对吧?”蒋磊语气平淡了许多,转向陈涛。
“啊,是啊。啥玩意嘛你说,这好端端的死个人把咱哥几个都被扯上了?今天下午有货,我运货去了,15:50左右吧,收到一批新货,运回来之后再把冷冻车内的其他货物送出去,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才忙活完,你要不信,行车记录仪可以给你看看。”陈涛拉过椅子,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
“你在处理肉的时候就没发现尸体麽?”陈玄问道。
“没发现啥不对劲的,下午和老婆有点事儿,就赶着过去一趟。我这手头也有那麽多货,忙着搬下来,也没功夫管其他的。”蒋磊无语地看着陈玄。
“嗯,了解了。你呢,保安。”
“啥?我一天都一直在保安室哩,就刚刚18:00之后才去买了晚饭,警官你瞧,这饭盒还在垃圾桶里。”李亮指了指垃圾桶里边,内盖还沾着水珠的饭盒,“哎,就这事把我给吓得,晚上估计要睡不好了。”李亮揉了揉太阳穴。
“冰库的钥匙你是随身带还是挂在墙上?你出去的时候保安室有人溜进去麽?”
“平时都挂在墙上的,那一大串钥匙,都是工厂的所有钥匙。至于溜进来人……应该没有吧,我出门都会把门关上,保安室钥匙就一把,而且那窗户也溜不进人啊。”李亮指了指防盗窗。
“嗯,知道了。”陈玄转头看向王婷,“听说你和死者关系很不一般啊。”带着玩笑的语气,“说说吧,那时候你在干嘛。”
“我……我一直都在厂子里做工啊!”王婷哽咽着,“警官,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人咋就没了呢!天啊!”王婷一说完,又大哭起来。
“哼,假惺惺的眼泪,谁知道你在外边还找了多少男人。”秦卿看着王婷化着浓妆的哭相,嘲讽到。
“你你你!你说什麽?!一定是你这个贱女人干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老林的意思,可你的女儿不就是被老林的大儿子害死的吗!”
“你说什麽?”凛宸听到这,问着王婷。
“因为秦卿和林建岳关系好,两孩子关系自然也熟络,在秦茉出事当天,最后接触到的人就是林尧,林尧那天又没有很好的不在场证明,而秦茉出事前被绑架的监控画面显示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的男生,看着背影有点像林尧。”陈玄叹了口气,“唉,这下林尧就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而林尧上个月不也死了麽,这下死无对证。秦茉这孩子死的……先奸后杀,开膛破肚,死状和今天的一样,所以刚刚看到尸体的时候,还想着要不要并案调查。”陈玄给凛宸耳语着,怕被秦卿听了又要崩溃。
“你们几个和死者关系不错,都没人发现他已经消失很久了麽?” 凛宸问道。
“当时厂子里那麽忙,谁有工夫注意他,而且,有时冰库里出毛病了,电路坏了,在里边待久点也正常,要不是今晚有约,我也不会发现。往常约会的时候,老林就算再忙也从不会迟到,而且每次都会打扮得很整洁,他今天迟到了,才觉得奇怪。”王婷擦干眼泪,像是受凉了不小心打个喷嚏,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尽量平稳下来。
“唉,老林人好,可惜了他那俩孩子都是不让人省心的,现在他家里就剩下孤儿咯。”陈涛无奈地摇了摇头,“可以抽烟吧?我这烟瘾又犯了。”试探性地问了问陈玄,得到许可后拿出烟点着。
“嗯,好的,谢谢你们的配合,我们会对各位的证词进行查证。把监控录像带取出来,带回去查看。”陈玄吩咐下去。
“大家先到我那去休息吧,我住在这个工厂的宿舍楼里,这事一时半会忙不完,警官辛苦了。”蒋磊起身邀请大家到他的房间里泡茶。
蒋磊的房间里。
“一点茶水,随便喝喝。”蒋磊给大家泡茶,起身正准备给在查证的人员递茶,手一抖,茶水翻出来。
“喂喂喂,你怎麽回事!这些可都是重要物证!”陈玄上前把物证拿过来检查了一下,“还好没被洒到,你可担不起这责任。哎算了算了,你坐回去吧,不用这麽好心了。”陈玄嫌弃地摆摆手示意人回沙发上坐好。
“欸……真,真是不好意思啊警官,我……我也没想到咋突然绊了一下。”蒋磊不好意思地笑笑,准备收拾地上的杯子碎片。
“哎呀仔细你的手,扎破了就搞不了肉了。”在蒋磊身边的李亮见碎片渣子扎人,忙过去拉开蒋磊自己蹲在地上收拾干净,“平时没啥事,待在保安室里就光打扫房间,瞧我那屋子多干净。”
“是挺干净的,老李,你这麽闲,干脆让你来担任清洁工作好了,也省得请人来打扫还费钱的。”
“别,别介,我开玩笑呢。”
“嘿嘿,我也是开玩笑,你当真了?大伙才舍不得让你这麽尽职尽责的人来干保洁,士兵操守,是吧?”
“啥士兵不士兵的,就今晚这惨状把我吓得,光给当兵的抹黑了,再说了都退多少年了。”李亮摆摆手,正要起身时瞥见了沙发底下的东西,“咦,这是什麽?”李亮从沙发底下拿出一条带着金属倒刺的皮带,上面的金属倒钩已经有了丝丝锈迹。
“这叫苦修带,在古世纪有宗教信仰的人,一般是基督教和天主教。通常用这个来灭绝人欲,以更接近上帝。现代的教徒已经很少人会采用这麽极端的方式来表达虔诚,不过也有少部分人会用,比如保守的天主教教徒。”秦卿解释道。
“这玩意哪来的……我不信教啊……”蒋磊从李亮手里接过,看了看。
“这可是重要物证,带回去做鉴定。”陈玄一把拿走苦修带,看着钩子上缠着丝丝红色的肉,交给鉴识科的人员。
“这……警官,这东西真不是我的。”蒋磊额头冒着冷汗,紧张起来。
“你不信教,那麽房间里的东西怎麽回事。”陈玄走到蒋磊的卧室里看了一会,墙上的十字架和桌面上的圣经让陈玄感到无语。“鉴定一下就好了,要真不是,你也没必要心慌。”
“那……那些是女儿的……我是不信教,但那孩子信基督教,这不她走了麽,留点纪念……”蒋磊听了低垂着头,眸子流露出许许哀伤。
“哦……请节哀。”陈玄稍稍颔首以致歉意。
过了一会,对蒋磊说的话查证完毕,“蒋磊说的没错,下午17:00确实有一档财政频道在分析S产业行情。”
“嗯……但仅凭这个还不能证实他的不在场证明,这条消息在手机上也查得到。”凛宸把手机打开的网页拿给陈玄看。
“哦,顺带一提,冰库里收不到任何信号和网络,从空间上讲可以说是一个完整的密室。”陈玄边向陈涛拿卡车钥匙边说着。
见警官都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这麽蒋磊、陈涛、李亮、秦卿、王婷五人,大家默默地喝着茶,各自怀揣心事。
“诶,可热死我了。”也许是因为天气,也许是气氛原因,蒋磊把背心掀起来擦汗。
“喂,这里还有两女人呢,能不能注意点, 瞅你那光溜的背和肚子肉多的,拍一下脸都可以抖三抖吧。”王婷调侃着。
“欸,老蒋,是你吧。”陈涛用手肘轻捅蒋磊的腰。
“什麽?怎麽可能是我!”蒋磊不满地瞪陈涛一眼。
“你和警察说你炒股,可赚还是亏咱心里都有数,何况你现在这支股不就老林给你指的路子麽,结果他自己玩另一条,赚饱了,把你亏瘪了。”陈涛笑看着额头冒油汗的蒋磊,“还有你那女儿不也算是被他儿子害死的?唉……老林啊,表面老实巴交,这肚子里也没啥好东西,要不然生出那俩混儿子。警方早知道你和他的仇了,这不给自己打脸麽。”
“哼,就算我和他有仇又咋样!就算我想杀他又咋样!可又不是我做的,他死了赖我?”蒋磊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叉腰瞪着陈涛,“你小子也别得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那点事,你俩合着偷厂子里的料子出去赚黑钱,结果钱都被他给坑了,事捅出来锅让你来背。还有之前他家林舜不把你的车给毁了麽,差点就没往油缸里扔爆竹了。”
“你你……你咋知道……”陈涛愤怒地用食指指着蒋磊,气的发抖。
“哼,就他那软骨头,还有我能不知道的?随便灌他几盅酒就都撂出来了,还带炫耀着。”蒋磊得意地看着恼羞成怒的陈涛。
“好了好了,你俩别吵吵,净说些没用的。”秦卿听不下去两人的争吵,将快打起来的两人拉开。
“你也别忍着,老林这人还未必厚道,瞧他那俩混儿子,林舜不还上你家闹去了麽。”陈涛看着秦卿红肿的双眼。
“那是他儿子的问题,和他啥没关系,反正老林这人,你们问问自个儿,他除了爱贪点便宜,平日里对咱不好?”秦卿无奈地摇摇头,转念一想起秦茉,眼泪不由得又掉下来。
房间陷入一片静默,大家都低垂着头,伴着指针的嘀嗒嘀嗒,喝茶的声音,陈涛又点起一根烟,烟雾缭绕,使这个空间里充满了虚无和空洞……
秦卿家。
开门扑面而来的酒精味哭诉着这位独居女人的悲苦和愤懑,酒瓶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地上,客厅的脏乱堪比之前新闻上的“酒店垃圾女孩”。唯独秦茉的房间干净得很,一尘不染,还飘出淡淡清香,书籍什麽的都很整齐地摆在桌上,秦茉的衣服挂在阳台上滴着水。在秦卿的卧室里发现了一张和林建岳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人亲密的搂在一起,笑得很开心。
“唉……可惜,一切不过美好过眼云烟。”陈玄叹了口气,着实心疼这位孤独的女人。
在秦卿卧室检查了一会,发现抽屉里有一本日记:
xxxx年x月x日 阴
女儿消失了好久了,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也离开我去找那个女人了……为什麽……为什麽都离开了我……
xxxx年x月x日 暴雨
女儿死了……!林建岳!为什麽是你,为什麽偏偏要和你扯上关系!林尧绝对是个好孩子对吧!为什麽你又不理我!又去找王婷了?林建岳,我恨你!!!
xxxx年x月x日 晴
女儿啊,你快回来吧,妈妈帮你把房间打扫干净了,都很整齐哦,快回来吧,妈妈想你了……
今天去了一趟,主说只要我足够诚恳地祈祷,把圣水洒在你的房门前,你就可以回来了,我们终于又可以重聚了!女儿啊,等着妈妈,妈妈很快就接你回来!
xxxx年x月x日 多云
主啊!原谅我的罪孽!原谅我的贪婪!恳求主能够再给我几包金粉,那种感觉太舒服太过瘾了!感觉自己飘忽在空中,我看到女儿了!怎麽办,我离不开金粉了……一离开就感觉万蚁蚀心……主啊,救赎我吧!
……
陈玄盯着日记,眼眸充满悲伤,却又像是要喷出火焰一般,狠狠地合上日记,装进物证袋,“走吧……”
“哦,确实有来买饭。”说话的是工厂对面的一家餐店老板,“老李每天差不多那个时间点都会来买饭菜打包回去吃。唉,老李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啊……省吃俭用,老吃素的,很少见着买肉吃,一年前还买两人份,那小女孩生的可爱但也瘦,想着孩子长身体的年龄,白给点肉吧,她倒还不愿意吃了,特别在周五的时候都只吃素的。”
“小女孩?”
“是啊,他有个女儿,听说一年前因为意外死了。哎,原来是多爱打扮的漂亮女孩,有一次她把手伸到我面前,让我仔细看,这左看右看也不知道看啥,实在猜不出来了她才说,自己抹了指甲油,怕被爸爸发现,所以抹了透明的,你说这孩子逗不逗?”餐店老板露出开心的笑容,眼里却是无尽的哀伤和惋惜。
“哦……唉,生活啊,艰难。”陈玄感叹一句,调查的差不多就回到工厂。
“陈队,因为侧门是停放卡车的位置,所以根据卡车上的行车记录显示,卡车在15:50的时候从侧门出去,可能是去接货,在16:00从侧门回工厂一次,在16:23从侧门又出去了一趟,最后回来的时间在17:30。驾驶座上的烟灰缸里有很多烟头,车厢的锁上有些许摩擦的痕迹。”办案人员向陈玄汇报着,此时他们正站在保安室里。
“诶,不得不说当保安是真闲,扫得一尘不染。”陈玄随手拿起桌面上的相框一抹,“光滑无灰尘,这应该就是他女儿吧,生得挺水灵。”陈玄看着照片里的人,笑容灿烂,仔细端详,“这不是去年新闻上被熊孩子推下站台被地铁碾死的女孩麽……”
夜已深,调查暂且收工。看着远离的警车,红蓝交替的光在黑暗中闪烁。
多美。
他这样想着。
在黑暗中,总有各样的色彩来挽救,可若这抹黑,是让人无可奈何的呢?如果连那样美丽的色彩都挽救不到的呢?
他抬眸看着沉沉夜色,黑色的眼映入色彩艳丽的,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眼前浮现一张甜美的笑靥,可惜,已成了往事。
“很快就好了,很快……”
“地上的血迹除了死者的血之外还有动物的血,死者的死亡时间最后确定为15:30~16:30,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后脑有被钝器击打的痕迹,但伤口凹陷不深,死者身上有动物的血迹,其冻伤和鞭笞的这些伤痕的形成在死亡时间之前,大概在15:30之后。至于苦修带上的DNA检测出来,除了死者的DNA之外,还检测到了其他的DNA。另外,苦修带上检测只到蒋磊的指纹。”云逸摘下口罩,把一份报告丢在人面前。
“蒋璇和蒋磊身上有鞭笞的痕迹麽?”凛宸刚刚打完一通电话,向陈玄问道。
“没有,怎麽了?”陈玄问着,顺手把证词的调查结果拿给凛宸。
“……玄……”凛宸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户外的霓虹闪烁,冰冷的铁塔发出鬼魅的红色信号灯。暗夜有梦魇,将灾难播种人间,植入恐惧于万物心灵,悲吟死亡赞歌。
“法律范围之内的罪恶都会受到制裁,那麽,法律范围之外的呢?”
(请根据题目已给信息作答,请勿擅自臆测钻牛角尖。)
问:证据。动机。还原事件真相。